
【1977年10月,北京西郊的小院】“老周,你到草原去,别慌,有事给我来信。”邓小平边摆手边说。简短一句,却像北风里的一把火金多多,直往周惠心口钻。
彼时,北京的气氛微妙。十一大闭幕后,拨乱反正进入深水区,各部门干部陆续调整。周惠刚卸下交通部副部长的担子,文件上写着:调内蒙古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。标题寥寥数字,分量却沉。他清楚,草原不只是经济薄弱,更牵涉民族、边境、安全三道关口,哪一关没守住都可能出乱子。
车窗外,柏油路被风刮得亮闪闪,司机一句“走错了”把车头从香山又掉回西山。周惠忽然笑了——路线错了还能掉头,政策错了可没那么简单。这个小插曲提醒他:到草原后,先摸路,再迈步。

院门推开,邓小平已提早在石阶上候着。两人隔着二十年风尘,照面却像昨日饭桌上的老友。寒暄几句,周惠不兜圈子:“自治区财力薄,班子也散,我怕碰到墙。”邓小平示意他坐下,点燃香烟,一口白雾吐进夜色,“墙是人砌的,也是人能拆的。”
对话不长,中心却很明确:先保稳定金多多,再寻突破。邓小平接着问他在欧洲考察时的见闻。周惠把随身笔记递过去,里面密密麻麻写着:英国几大财团与政府互动;法国对外开放港口先行……他顺势提出:“能不能让广州、天津先试几口子?”这正击中邓小平的考量,二人随即商量起沿海试点的雏形。
夜深风大,火盆里的炭烧得通红。周惠终于说到自己的最大顾虑:边防部队直接听令北京军区,人员调度不易,对地方工作未必熟。邓小平没立即回答,而是反问:“你认识吗?”周惠摇头。“不熟也没关系,”邓小平把烟灰磕在铜盘里,“到岗后跟他说,让他回北京念书去。军区会派人顶替,他读战略班,对他对内蒙古都好。”

一句“上课去”听来寻常,其实意味深长:尤太忠所在内蒙古军区与地方党委职责交叉,矛盾时有。把这位司令员暂时抽离,既为军队培训,也为自治区班子重组腾出空间,可谓一箭双雕。周惠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调干部原来还能这么转弯抹角。
第二年春,周惠抵呼和浩特。文件刚宣读完,他没进办公室,而是披着旧棉大衣直奔锡林郭勒。草原的风带着牧民锅茶味儿,羊群蹄声远远传来。他一边随笔记录草情,一边和蒙族老乡拉家常,短短两周跑了七个旗。回来后,他把行李一卸,立刻给北京拍电报:建议自留畜政策恢复,牧区草畜双承包,试点七旗。
北京回电只有六个字:“可行,尽快落实。”简洁,却让周惠吃了颗定心丸。他随后约尤太忠见面。餐桌上,周惠开门见山:“小平同志让我捎句话——你得回北京上课。”尤太忠一愣,片刻后哈哈大笑:“草原这摊子不好收尾金多多,你真舍得把我‘撵’走?”周惠抿口酒:“课堂大了去,什么时候学成什么时候回来。”两人相视,不再多话。
尤太忠离开后,军地磨合速度明显加快,新调来的军区领导主打配合。周惠亲自抓草原承包方案,旗县干部连夜丈量牧场、登记牲畜。有人担心私人养畜会破坏集体经济,他拍板:“先放开,出问题我负责。”这种敢担责的劲头,在当年确实少见。

政策落地的头两年状况频出:有牧户卖光牦牛改养肥羊,有村干部怕丢政绩暗暗限制流通。周惠跑遍各大草场,说得最多的一句是:“市场自己会教人算账,别着急给它打分。”不得不说,这份耐心正是他从那次“走错路”体会来的。
到1984年,草原产值翻了近两番,牧民人均收入直追内地粮区。自治区统计局送来报表,字面冰冷,却掩不住数字背后的牛羊嘶鸣和炊烟味道。周惠翻着报表,突然想到西山小院那句“人是可以调的”,轻轻笑了:当初那几句看似随意的叮嘱,其实是一盘精细的棋。
值得一提的是,尤太忠在北京军事学院完成课程后,又赴南京参加高级将领战略研讨。他常对同学说:“我在草原时,学最多的是经济,不是军事。”几番辗转,他对地方建设与国防协同的理解更深,后来参与军队企业化整顿,正是当年那段经历打下底子。

有人回顾这段往事,总追问邓小平为何“点将”周惠,又为何“撤将”尤太忠。答案并不玄乎:改革需要试验田,也需要平稳后方。周惠敢闯,尤太忠善打,这两人一留一调,草原就有了拓荒的胆与护航的盾。
试想一下,如果没有那次西山小院的长谈,内蒙古是否还能在短时间内从“欠账省区”跳成“畜牧标杆”?历史不给重来按键,但每个细节都透露出决策层的韬略:棋子重要,落点更重要。
如今再看当年的两张调令,一纸写着“去”,一纸写着“回”,背后却是一条从封闭走向开放的草原之路。策略精当,胆识难得,这才是那句“让他回北京去上课”最大的意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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